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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4章 3.2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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梁司月緩緩地眨一眨眼, 發揮自己還不純熟的演技,非常堅決地倒打一耙,“不是柳先生先看的我嗎?我還以為柳先生找我有事。”

反將了他一軍。

柳逾白挑了挑眉, 沒繼續順著這話往下聊,轉而問她, 對試鏡何訥的新戲女主角有沒有把握。

“晴姐才跟我說了工作安排, 我還沒看過劇本。”

柳逾白拿起杯子喝一口酒, 半是嚴肅半是玩笑的語氣告訴她:“要是試鏡沒通過,你就還是回青木當你的偶像去。”

“那柳先生送出去的資源不是打了水漂?”

“試鏡沒過才真是打了水漂。”

梁司月感覺自己對柳逾白的表達方式已經漸漸脫敏了,一點也沒有危機感, 反而清楚柳逾白就嘴上說說而已, 如果她真的試鏡失敗,說不定柳逾白還會出錢叫她帶資進組呢。

好吧,這一點她並不確定, 她只是在腦海裏幻想了那麽一秒鐘。

柳逾白喝完一杯馬提尼便準備離開吧臺了。

而梁司月手裏一杯晶瑩剔透的果酒,小口抿著, 尚只去了三分之一。她原本是故意的, 好多跟他說兩句話,哪裏知道大人喝酒的方式就是如此簡單幹脆。

梁司月和著果酒咽下了一聲小小的嘆息。

而就在這時, 終於唱到盡興的貝斯綺過來了,邀請柳逾白跟他喝一杯。

壽星的請求柳逾白當然不會拒絕, 便又回到凳子上坐下。

貝斯綺點了一杯酒,一轉頭發現梁司月正看著她, 一臉的笑意清甜, 她也跟著笑了,略感莫名地問:“怎麽啦?”

梁司月微笑搖搖頭,轉過頭去, 繼續小口抿著自己的果酒。

現在是貝斯綺挨著她坐,她目光必須越過她才能看見柳逾白,不過這也沒什麽。

柳逾白和貝斯綺認識多年,聊任何話題都隨意且尋常,雖然大部分都是工作,事關工作室的運營。

她一個底層的簽約小藝人,兩人卻沒想叫她回避,她於是心安理得地偷聽。

雖然根本沒留心偷聽到的內容,只在註意某人說話的語調、音色,以及拿餘光去捕捉他臉上微微變化的表情。

她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能以這樣平等且隨意的態度與他交談。

梁司月續上了第二杯果酒,繼續偷偷享受一種隱秘的、小小的喜悅。

然而沒一會兒,柳逾白看了一眼手表,結束了與貝斯綺的交談。

柳逾白起身,稍稍地理了一下袖子,無意識地朝著梁司月那裏看了一眼。

她也正看著他,目光說不清什麽意味,短短對視一秒鐘之後,她就垂下了目光,繼續去喝她的果酒。

柳逾白頓了頓,走到她面前去,手臂撐在吧臺上,低頭瞧她:“有話想跟我說?”

“沒有。”她小聲地說。

柳逾白笑了聲,走之前,忽地擡手,隨意地在她腦袋頂上摸了一把。

動作不輕不重的,跟安撫玩具被搶的小孩兒一樣。

梁司月再度變作個沸騰的茶壺,而還站在吧臺前的貝斯綺,則驚訝得失去了表情管理——這樣的柳總,是她從前從來沒有見過的。

梁司月坐在原地,看著柳逾白留下了帶給貝斯綺的禮物,就和袁蓓一道準備離開了。

大家起身相送,梁司月也從高腳凳上跳下來,遠遠地站在最後面,跟著大家說了句壓根不會被聽見的“路上小心”。

包房裏重回到方才輕松的氛圍。

池喬過來興奮地抱住梁司月,說方才袁蓓跟她聊了好久。

袁蓓有位朋友的電視劇馬上開機,有個配角還沒定下合適的人選,袁蓓見池喬大眼睛小虎牙,還有兩個甜甜的小梨渦,那古靈精怪的勁兒和那角色很契合,便想介紹她去試鏡。

“小月你知道嗎?”池喬一時半會兒難以克制自己的情緒,“沈黛出道就拿影後的那部片子,袁蓓就是當時的選角導演。”

梁司月笑了,她太了解池喬了,她這麽高興根本不是因為可能有機會拍戲,而是通過袁蓓間接地和沈黛有了聯系。

“所以,你們剛才一起聊了那麽半天,不會就在聊沈黛吧?”

“對啊對啊!”

“你還可以再沒出息一點。”

池喬捧著臉嘿嘿笑,“如果我也去當演員,是不是就有機會認識黛姐了。好想給黛姐做配,演她的丫鬟也好呢……”

“……”

·

梁司月拿下何訥導演的新片《極夜》女主角的過程很順利,順利到她一直懷疑是不是柳逾白花錢給她買的。

那是十月初,國慶假期剛剛過去,梁司月跟工作室給她配的助理小琪一起去指定地方試鏡。

去的人並不多,候場的走廊裏,稀稀拉拉的四五個女生,瞧著都不過二十來歲的樣子。

這裏面有梁司月從熒幕裏見過的,已經出道了的女演員,也有從未見過的新鮮面孔,她們共同特點是都很漂亮,且漂亮得有特色。

梁司月頭一回試鏡,可能也是有股初生牛犢不怕虎的精神,見到這些人並沒有感覺到太大的壓力。她讀完原著,感覺自己可以駕馭女主這個角色,也因此不乏信心。

很快,有人過來叫名字,大家依次進去,一人平均半小時左右的時間。大家不是一個公司的,沒交流面試感想,各自面完就離開了。

梁司月是最後一個被叫進去的。

她只見過百科照片裏的何訥,本人好像比照片裏顯得要更嚴肅些,個頭不高的一個中年男人,理著板寸,戴一副眼鏡。在他身旁,還坐了幾個人,估計是副導演、編劇或是攝影師之類的。

何訥叫她先試演一段。

要演的這段,是女主角向男二號,也即當時的男友,陳述自己做暗-娼的媽媽自殺前的一段往事。

這一段,梁司月在讀原著的時候也殊為動容,想象過如果是自己,應該會怎麽演。

她醞釀了一會兒,很快入戲。

這是一段獨白,很長,她選擇用比較平淡的語氣念白,沒有摻雜激烈的情緒。

何訥兩手交握,手肘撐在桌上,全程聽得認真,沒有打斷她。

等她演完,他也沒評價什麽,稍稍地點了點頭,又問她:“你對原著故事結局怎麽看?”

梁司月稍微緩了一會兒才從方才的情緒抽離出來,然後沒有猶豫地答道:“現在這個結局,可能是作者的一時善念,也可能是向市場妥協,我覺得過於圓滿,缺少一點回味的餘地,結局斷在男主角對女主角說‘我們回家’那裏,可能是最合適的。”

何訥點點頭,也沒跟她聊更多的,叫她再拍兩張照片,留個底。

梁司月回去之後,一周後收到通知,何訥選了她當女主角。

她正在刷牙,看到助理發來的消息,還有點懵,反應過來,幾下吐幹凈泡沫,漱口,然後先從通訊裏裏翻出來柳逾白的對話框,跟他報喜:“我通過試鏡了。”

片刻,柳逾白回過來一個“好”。

梁司月捏著手機,看對話只一回合就結束,實在不甘心,想了想,又發送一條:“但我覺得太順利了,您是不是給我買的角色?”

她盯著“對方正在輸入”,下一秒,屏幕左邊跳出來柳逾白的回覆,僅僅一個字,好像再多一個就會耗費他的流量一樣:“呵。”

“……”

梁司月認輸了,丟下手機,換上衣服,跟室友去教室上課。

原本,大一學生是不被準許去拍戲的,但有何訥保駕護航,很容易就征得了院裏的特許。

在十二月初,梁司月生平第一次進組,拍自己演藝生涯的第一部 電影。

這部電影,講述一個生活在社會底層的女孩,在做暗-娼的母親自殺身亡之後,因缺少經濟來源,不得已賴上隔壁大她九歲的鄰居。兩人同姓“楊”,對外便以兄妹相稱,在對抗與和解的過程中,兩人產生了相依為命的親情。但後來,這份親情漸漸變質,兩人因為對方對自己的期許,心照不宣地選擇了隱藏這份違逆的感情,並逐漸走上不同的道路……

電影大多數的鏡頭都不在影視城完成,劇組在南城的一個老居民區裏搭了實景,以求最大程度展現一種破敗、真實而傖俗的氛圍。

這部電影雖然主題是愛情,但何訥有野心,對原著做了大幅度的改動,加入了一些原創的市井角色,想通過第二條線,展現舊時光的一去不覆。

梁司月進組之後,每天的感覺只有累,和力不從心。

她雖然上過表演課,但畢竟沒有正式的表演經歷,電影調度覆雜,機位多,連如何和各個機位進行溝通和配合,都需要導演和攝影手把手教。

何訥看似嚴肅,實則不是多嚴厲的人,他願意承擔這部分的時間成本,因為多數情況,梁司月都是一教就會,並很快能給出恰如其分的表演,並通過她的天賦,反過來激發他的創作靈感。

但其他人就不見得有這樣的耐心,尤其是飾演男主角的實力演員陳鶴林的助理團隊,明裏暗裏的,總會抱怨梁司月耽誤陳鶴林的時間。

漸漸,劇組裏也有些謠言傳到梁司月的耳朵裏,說她是帶資進組的,演技這麽生嫩還能擔綱女一號。

梁司月做不到真能完全無視這些非議,因為她自己都覺得這角色得來的太輕松,且知道柳逾白就是這部電影的最大資方之後,她更覺得心虛。

心虛的結果就是逼自己逼得很緊,上戲下戲都在捧著劇本研讀。

何訥拍戲喜歡盡量運用自然光源,對細節又十分吹毛求疵,他們很多場戲都是在夜裏拍的,稍有不滿意就得重來,常常一場戲拍到淩晨一兩點,第二天為了趕稍縱即逝的晨光,五點不到就得起床化妝。

梁司月感覺自己像是一根擰到極點的發條。

陪梁司月在一直待在劇組的,只有助理小琪。劇組封閉拍攝,其他人一律不得前來探班。

進組以後,所有的時間都熬在南城,直到元旦前,何導通知劇組放兩天假,讓大家調整一下狀態。

不知道是因為一直緊繃的情緒突然松懈下來,還是白天拍一場夏天的戲時著了涼,梁司月入夜就開始發燒。

吃了小琪弄來的退燒藥,第二天早上燒退了,雖然是放假,但她一點也不想出去,只想躲在酒店裏昏天黑地睡上兩天。

小琪原想在酒店陪她的,被她放了假。

小琪看她無精打采地蜷在被子裏,不大放心,拿了溫度計來,再給她量了一次,確定體溫是正常的。

小琪說:“我去趟市中心大超市買點東西帶回來,小月你有想吃的麽?”

“……火鍋。”

小琪啞然失笑,“不好帶呀,而且你感冒了,吃辣的容易扁桃體發炎,影響拍攝。”

梁司月很少有覺得委屈的時候,被副導演罵也只想憋著勁下一條一遍過。

現在是真真實實覺得委屈,因為為了表現女主角前期削瘦、影響不良的形象,她每一頓必須嚴格控制攝入的熱量,進組這麽久以來,就沒好好放開吃過。

生病了也沒辦法放縱,實在委屈極了。

但她也不能為難小琪,只好說:“幫我帶一包果汁糖,Uha的,白葡萄味……”

小琪換好衣服,很快出門了。

梁司月從床上爬起來,洗個澡,換一身幹凈的衣服,再回到床上,將枕頭墊高,拿出手機來,給池喬發消息。

池喬最近沒活動,已經放假回家了,跟父母在一起。

聊了兩句,池喬那頭的氛圍實在叫她羨慕,於是找個理由結束對話,切出去刷了一下微博,感覺又困了,再度睡去。

不知道睡了多久,聽見敲門聲。

她睡得很沈,醒來時估計敲門聲響了有一陣了,因為很重很急促。

紗簾外天光很亮,看時間已經到了正午。

梁司月以為是小琪回來了,爬起來靸上拖鞋,一邊走一邊問:“誰呀?”

外頭沈默了一霎,一道低沈清冷的聲音答她:“我。”

梁司月整個呆住,過了一下才走過去把門打開。

門外,柳逾白神色幾分焦急,待看見她,明顯地深呼吸一次,將情緒壓下去。

他穿一件白色的圓領毛衣,很休閑的樣式,身上沒有一點仆仆之色。

他徑直踏進房間,反手將房門關上,問道:“小琪說你感冒了。”

“嗯。昨天晚上發了燒,現在已經退了。”

梁司月此刻身上穿的是一件及大腿長的,寬松的白色T恤,她一貫是拿它當睡衣穿的,也就不會在裏面額外多穿一些什麽。

T恤面料雖然足夠厚,但此時此刻,還是讓她感覺到不自在,一條胳膊抱在胸前,轉身往裏走。

她走到床邊的行李箱前,給自己找了一件開衫披上。

“柳先生怎麽來南城了?”

柳逾白頓了一下,回答她:“我媽住在南城,回來陪她過節。”

他明顯不想多談這個問題,走了進來,在挨著行李箱不遠的一張椅子上坐下,問道:“好些了嗎?”

“好多了。”

“今天新年,也不出去玩。”他淡淡的語氣,沒有問責,很是溫和,仿佛關心大過於其他。

梁司月不知道為什麽,鼻尖突然一酸。

她抽了抽鼻子,或許是聲音大得有點明顯,下一瞬,柳逾白就伸手抓住她的胳膊,輕輕地將她往自己跟前一帶。

他側過頭去,往她臉上看,笑了聲,“怎麽跟個留守兒童一樣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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